#写给父亲的诗# 1954年7月29日,双城堡,深夜,暴雨。刚从朝鲜战场退役回到东北老家村子里的爷爷望着躺在火炕上牙关紧咬,蜷缩成一团的父亲,眉头紧皱。昏黄的油灯下,奶奶泪流满面,握着父亲的小手,不停地呼唤着父亲的乳名:虎子,娘的小虎子,你睁开眼,看看娘啊!那时候,医疗条件极其落后,人们不知道父亲得了急性阑尾炎,已经到了快要穿孔的边缘。爷爷狠狠吸了一口快要燃到头儿的烟卷儿,烟屁股砸在土地上溅起了火星,用那双唯一从部队穿回来的黄胶鞋捻了捻烟头儿,顺着水缸后面找出来一块厚实的大塑料布。他先用家里唯一的一床炕被把父亲裹了起来,又麻利地裹上一层塑料布,像捆内务一样,背起父亲就走。村路难行!暴雨难行!深夜难行!负重难行!40十华里泥洼后,县医院把父亲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爷爷因为背着父亲赶路,双脚缺了四个脚指甲,手上两个大口子深可见骨,不知道跌了多少跤,他满身伤痕,双眼血红,浑然不觉。次日,父亲对爷爷说:爸爸,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有一个大狗要咬我,你拿着一根棒子把他打跑了。父亲笑了,爷爷哭了。父亲病愈回家后,总跟爷爷说:爸爸,邻居王寡妇家的儿子宝库总来咱家蹭饭吃,家里粮食本来就不够,他这一来,我好几顿饭都没吃上饱饭了。奶奶含笑不语,手里纳着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的鞋底。爷爷对奶奶说:淑兰呐,宝库妈精神不好,宝库爸从朝鲜水门桥一战后就失踪了,不知死活,政府摸不透情况,也不好给待遇,以后宝库就是咱们儿子,只要咱家有一口粮食,就不能饿着宝库这孩子。父亲哭闹着不干,被爷爷狠狠扇了一耳光,父亲哭了,爷爷笑了。多年后,身着大校军衔的宝库叔在爷爷坟前,掩面嚎啕,长跪不起。
1983年8月14日,某医院病房,我高烧不退,医院大夫束手无策。因为青霉素过敏导致的持续性高烧我仿佛看到了地府一角。母亲不停地抽泣,父亲不停地在地上转圈。医生说,再烧几天,孩子大脑要出现问题,搞不好要变成傻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北京,但费用十分高昂,家属要早做安排。后来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辆菲亚特汽车,把我塞进去,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北京儿童医院的大夫把我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康复以后,我难得地看见了真正的北京天安门,看到了真正的升旗仪式,吃到了真正的北京果脯。那一天,我笑了,父亲哭了。初二上学期,我因为逃课三天被找家长,老师劝父亲让我退学。回家后,父亲一个手指头都没动我,而是找来了一大堆课本跟我说:儿子,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知耻而后勇。作为男子汉,爸爸相信,我的儿子是最棒的,从今天开始,咱们爷俩一块儿学。那天晚上,我哭了,父亲笑了。大学的时候,同学都说我是书呆子,学习狂,但知道,这叫坚韧。
2020年3月29日,家,3岁的儿子指着我爷爷的照片问我,爸爸这老头是谁啊?我说:这是你太爷爷。儿子说:我怎么没见过,太爷爷在哪啊?我说:太爷爷去世好多年了,现在在天堂。儿子说:爸爸,天堂好玩吗?我说,天堂不好玩,但是天堂里住的都是好人。儿子说:爸爸,什么是好人?我说,坚持做正确的并对得起良心的事,就是好人。看着爷爷的遗像,儿子笑了,我哭了。幼儿园中班后由于疫情原因,儿子很少上课,有一天在广场玩的时候,因为一辆玩具汽车,儿子和小朋友吵了起来,因为汽车是儿子的,所以他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对方的父亲抢了儿子的车,推倒了儿子。我上去一句话没说,狠狠揍了那厮一顿,后来经派出所调解,双方各负微伤,互不理赔,握手言和。从所里出来,他们娘儿俩儿等着我,儿子哭了,老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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