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耕夫
2022-4-12
我前天写了《我的火车通勤票遇到了麻烦》,讲了我的通勤票被稽查没收又退换给我的一段经历。
其实,我乘火车跑通勤,除了担心通勤票遇到麻烦外,整个精神还是非常轻松愉快的。我在前文中已经说过,这比起我在煤矿上下班来,觉得享福多了。
在煤矿,每天要骑自行车10多里路往返上下班。尤其是冬天,早上骑到班上时:霜覆帽沿冰遮眉,汗流浃背透衣衫。而坐火车跑通勤截然不同。冬天起早虽然有些冷,但只要坐到车厢里,全身就立刻会暖融融的。
跑通勤,上班在车上的时间较短,一个小时左右。下班在车上的时间较长,两个小时左右。长年累月加起来,在车上的时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可利用资源。 刚开始,并没有心思考虑用这个时间做点什么。后来,因为形势所迫,这个通勤车上的时间,却成了我的最宝贵的可利用资源,真的派上了用场。
我这里说的形势所迫,是指当时社会上风起云涌般兴起的考学历潮。这是文革后人们求知渴望的复活,是对文化的重新认知和尊崇。不少高等院校在恢复和健全高考制度的同时,开始了试办面向成人的以函授为主的继续教育。不同形式的高教自学考试及补习班也应运而生。
党委政府不断出台新政策,鼓励支持在职人员考学历。学历开始立竿见影的与个人职务提升直接关联,与工资、补贴等福利待遇直接挂钩。
我所在的党政机关考学历风更为浓烈。不具备大专以上文化的机关干部在纷纷加入学习的行列,连司机、厨师、清洁工也都在抓紧看书,准备考函授,上大专。
我当时已经38岁了,青春已去,即将迈入中年的门槛。作为继续考学,年龄够大了。何况自己过去那点文化底儿,丟的也差不多了。但我明白,我作为以文字为主要业务的工作人员,是绝不能落伍于这个大趋势的。所以,在工作之余,甚至在工作时间,也开始手不离卷了。这时候,我坐通勤呆在车厢里的时间资源自然显得尤为宝贵了。
我跑通勤已经习惯随身带一个提兜,那个年月是很时兴的。包括一些领导参加什么会议或作报告也都是一个提兜。不过,人家比我的要高级得多,一般是黑色或棕色纯皮的。而我的是军绿色帆布的。里面除了装着我的一件上衣外,主要是我的学习资料和笔、本什么的。
我刚开始看书由于缺乏规划,看的内容比较杂乱。因为没有确定考哪个学校的函授,没有复习大纲,缺少针对性。后来在一些同事影响下,慢慢明白,在没有确定考哪个学校之前,还是要从最基础的初中的课本学起。对我来讲,虽然有中专文化文凭,但学的多是专业知识。缺少系统而扎实的基础教育。已有的零散的一点知识也荒废多年了,前后连接不上了。即便是初中的,学起来,感觉也是吃力的。尤其数学,我对合并同类项之前部分还能凑合,进入二元一次方程、三元一次方程我就被找不上头绪了。
所以,同样是复习,同样是重温,我比别人显然要费劲得多。时间,显得更加宝贵。
就这样,在往返奔驰的通勤列车上,开始了我拾遗补漏的准备考学历的文化补习……
遗憾的是,由于工作上的种种原因,我并没有很快的参加考试。而是在五年后的一九八九年七月才考进中央党校函授党政管理专业。这年,我四十三岁。我大儿子正好也在这年考入大学。我们算是父子共同登科了。
我虽然考入的晚了些,但是我很庆幸,也很得意,这毕竟实现了我读大专的愿望。这次能顺利考入中央党校,与我曾经在通勤列车上的从最基础开始补习是分不开的。
我毕业的第二年,我所在部门的一位司机兄弟也进入了中央党校函授毕业论文答辩,我们成了上下届的同校校友。
我出于学兄的关心,顺便发挥了我常用的拼剪小手艺,帮他拼凑了一篇论文。我也算量体裁衣,把题目弄的大些,内容笼统些。我想这样更适合他。他答辩时,说出的东西容易装进去,就像口袋大敞口一样。论文果然顺利通过了。
志愿出力帮的这点小忙,他却牢牢记在心里。每当朋友相聚,小酒喝起的时候,他总是当众人面,把我夸奖一番,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这位兄弟由于有了学历,很快由工人转为干部,被调到了另一个更重要部门,直到正科退休。他身份的转换,再次说明,知识的确可以改变命运。
这里, 还有个小插曲有必要拿出来说说。即在通勤车上忙补习阶段,曾以我自己的感受为基础,试写过一段叙事诗,以抒发我当时的心情,并寄给了当时的昭乌达报社。没想到很快发表在一九八二年八月二十二日的副刊《青纱》中。
这张报纸我一直珍藏着。之所以珍藏,是因为它记录着我曾经的跑通勤经历,记录着我在通勤列车上努力补习文化的精神状态:辛苦着,也浪漫着。
《有这样一位青年》
——作者青鸣
(原载《昭乌达报》1982年8月22日《青纱》副刊)
我乘市郊列车上下班时,每天都会遇到这样一位三十左右岁的青年……
每天你都默默地
坐在这里,
忽而看书沉思
忽而低头动笔。
是书中的悲欢离合
使你神往?
还是在探讨什么
科研命题?
任乘客擦身
过来过去,
任列车疾驰飞奔
汽笛声响起。
窗外的景色
牵不住你的视线,
车里的音乐
唤不起你的兴趣。
几次险些坐过站
造成麻烦,
往往都是我
有意提醒你。
时间难道真的
这样宝贵?
哪还挤不出
这么一点空余?
一阵风吹解开了
我的疑团,
你的笔记刮到了
我的座底。
帮你捡起时
我才发现,
你在补习
初中的数理……
一股暖流顿时
涌上心头,
似看到荒园
迎来丰收的庆喜。
迷茫的年青人
找到回家的路,
失去的追求
又重新捡起……
註:本文所附图片,除最后一幅为本人手机所拍外,其它均来自网络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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