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习以为常的请假,重阅前文,“蟹六跪而二螯”,该作何解?可是笔误?
“蟹六跪而二螯”出自荀子的《劝学》,释义为螃蟹有六条腿,两个蟹钳。可是,螃蟹是有八腿,分别在身体两侧,明显“蟹六跪而二螯”是笔误。不过,荀子距今已久,或是物种变化,或是“三、六、九”以形容数量多,或是以三对足行、一对足划水,或是后人抄录出现笔误,难以确定。
回到《剑来》,“蟹六跪而二螯”,“穷秀才囊中羞涩也”,最直接的理解,自然是老秀才没钱,没有买过螃蟹,更没吃过,只知大概模样,而不知具体细节,因而出现笔误。
在“近朱者赤”一章中,“蟹六跪而二螯”,还以崔瀺为名的崔东山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因为他知晓是何意,先生在认错,穷酸秀才买不起螃蟹,自然会有笔误。一个人的学识并非无所不知,皆有一定的局限性,如今的文圣,曾经也会有认知错误,那么,当初的先生,也是如此,委婉地向弟子认错。
此外,应该还有一层深意,齐先生将这番话留给崔东山,或许也是在告诉崔瀺,他不知崔瀺选择地道路对与不对,但是,先生都能犯错,更何况是弟子?况且,崔瀺未必是错的,作为师弟,没有更好的办法之时,自然信任师兄。
“新酒等旧人”一章中,老秀才与崔瀺再次相见,穷酸老先生沉默许久后才开口“时隔多年,先生好像还是囊中羞涩。”不再年轻的崔瀺,如今的大骊国师绣虎后退一步,作揖答道“六跪二螯的螃蟹,其实滋味也很好。”
这一对师徒啊,仿佛是世纪大和解,回首望去,时隔多年,先生还是错了,如果能对崔瀺多一点耐心,师徒多一点交流,或许就不会有离经叛道的崔瀺,先生弟子何至于迟迟未见?崔瀺不会忘记求学的岁月,也不会因事功学说在宝瓶洲得到验证而轻视先生,先生在弟子心中,永远都是先生。
满头白发的儒衫老人,亦是少年,他所做之事,无需天下人理解,陈平安之所以是例外,也仅是因为是先生的关门弟子。老人会与先生怄气,先生不来见我,我就不去见先生,可是,天下人不理解我崔瀺,难道先生也不能?学生无怨言,却有怨气。
然而,先生终究是先生,在那未成名之时,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太多事是后来的左右、君倩、齐静春所不知晓的,整个人间,除了爷爷、先生,又有几人能让他崔瀺在意?实在不愿再让先生伤心,失望了,才有后来的行事罢了。
老秀才作为先生,他何尝不难过,小瀺走了,那个垂垂老矣的绣虎,昔日明明是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郎,如何变成这样,比先生更老了?他是先生,神像被砸无所谓,可是,总要为门下弟子做点什么,崔瀺为了人间文脉做那千秋思量就随他去了?终究是苦苦求过,却做不了更多。
青冥天下的常庚,年纪倒着来,或许,有朝一日,先生弟子再见时,他会是那位白衣胜雪、神采飞扬的崔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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