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大学以后,我便离开父母在外几十年。
我常常会因此自责这么多年不在父母身边尽孝,直到上前年父亲病重,我才毅然决定回老家陪伴父亲,心想不管多长时间一直要陪伴在他身边。遗憾的是老天爷只给了我20天时间,父亲终究在我的陪伴中永远地离开了我。
按照老家的说法,我为父亲送终了也算尽孝了。
办完父亲的丧事,在离开家乡返回深圳前夜,我跟父亲唯一的弟弟我的二叔促漆长谈。长谈中满满都是我对父亲的自责。
二叔叹气道:“其实你这么多年在外,你父亲从未埋怨过你。”那晚,二叔还说了三件我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第一件是我考取大学那年。父亲找在大队当副书记的弟弟我的二叔商量办酒席的事。按照父亲当时的说法,我是全村第一个考取大学的人,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情,应该办酒席请全村人热闹热闹风光风光。只是因为家里实在太困难,最终也没有办成酒席。为了此事父亲还在二叔面前埋怨过自己。
第二件事是我大学毕业那年,由于在校成绩突出表现优异被作为优生优先分配到了在当时人人羡慕和向往的大型国有企业。父亲为此在全村逢人就说,似乎要让全村男女老少都知道,自己的儿子当上了国家干部。听二叔说,那段时间父亲整天精神抖擞,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三件事是我从大型国有企业办理停薪留职到了深圳。经过几年的打拼,一家三口在深圳买了房入了户,成为大城市里的人。父亲听说后异常的兴奋,经常在本家后辈面前教育大家一定要好好培养孩子,将来好让孩子进大城市工作。
2016年10月母亲去世了。春节过后,我怕父亲孤单,就把他接到深圳来。可是住了不到半月,父亲因为思念母亲心切(那时母亲离世刚好瞒了100天。父亲跟我说每晚都梦到我母亲,说是母亲托梦让他回去),要求回老家。
临走前两天,我特意带父亲到香港和澳门旅游了一趟。心里想的是,让一辈子在老家从未出过远门的父亲到香港和澳门看看世界。
父亲回老家后,二叔又跟我提起父亲,说父亲整天在村里乡亲面前“显摆”自己去过香港和澳门。言下之意是,儿子有出息,享了儿子的福。
我知道,二叔告诉我不知道的这些事情,是宽我的心。可是,我当时终究还是没有明白父亲的心意。直到最近,偶然看到一段关于儿女对父母孝顺的文字,深深触动了我:
“孝敬有两种:一种是孩子总在爸爸妈妈面前忙前忙后端茶倒水,把父母伺候得舒舒服服。这样反而会让父母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是多余的,他们不应该在这个世上。另一种就是孩子离爸爸妈妈很远,可是他们总是给爸爸妈妈带来进步的消息,爸爸妈妈反倒会很高兴,会为你骄傲为你自豪!”
看到这段文字后,自己的心似乎释然了许多。
是啊,其实在父母心中,儿女的孝顺并不是缠绕在他们身边,而是远在四方事业有成。这,也许才是天下父母最幸福的事情,也是儿女们对父母最好的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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