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真是个好地方。
豫东大平原,一望无际,沃野千里,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不大不小,正好够用。
这是一个标准的养懒人的地方,这里的人民,只需要善良,不需要勤劳。
前天,我和几个兄弟,没事去地里闲走,看到长势很旺的麦苗,有些叶梢发黄,都是说缺水了,该下雨了。
说完就忘了,谁也没有上心,谁知道半夜里就下起雨来,细细密密的,整整下了一天。
下雨的时候,天也不冷,气温比前几天晴朗的时候还要高,是春雨,又是暖雨。
今天一觉醒来,雨已经停了,晴空万里,又是一个艳阳天。
今天,我没去单位上班,睡了个大头觉,难得的一个大头觉。
其实也没睡着,就是珍惜身体与床板之间不可多得的亲情。
不是休班,上午要去公司总部听一个劳模报告会,外地来的劳模,会议上午九点才开始,因此就很从容。
要是去单位上班,六点半就得出发。
几十年来,我参加的大大小小的劳模报告会,多得不计其数。
头几次,经常会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现在不行了,见得多了,有经验了,也老于世故了,无论多么动人的故事,都很难打动我了,我基本上把这种会,当作一种休闲方式,一种补充体能的方法。
根据我的经验,到年底,单位无论大小,都要评出几个劳模来。
所谓评劳模,表现差的,很难评得上,表现好的,不一定能评得上,劳模不是干出来的,是评出来的,准确地说,是根据需要,平衡出来的,先有劳模,再补充事迹,所谓事迹,是根据人物杜撰的,这些情节,有一部分是真的,大多数都是假的,或是被夸大的。
我没有功夫去辨别他们事迹的真假,所以,我轻易也不感动,我害怕浪费感情。
参加这种会议,我也有经验,尽量早点去,占据中间的位子,混入人群里,不易引起别人注意。
别人鼓掌,我也跟着鼓掌,别人听讲,我就闭目养神,别人流没流泪,我就不知道了。
你觉得奇怪吗?我也觉得奇怪。我这是怎么啦!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变得越来越冷漠了,越来越难被感动了。
不光是劳模会,大街上遇上乞丐,我也没有年少时的怜悯之心了,也没有掏钱的冲动了。
其原因,来源于我的几次被骗的经历,我的一颗原本善良的心,因为欺骗而产生被愚弄的感觉,我无法分辨这些乞丐们,哪些是真的需要救助者,哪些是专业乞讨者,很多专业乞讨者,他们的收入,比我们这些辛辛苦苦没明没夜的产业工人,高多了。
是世道人心变了,还是我变了?
我觉得都有。
很多以前人们坚守的德操,现在变得淡若浮云了,很多以前被人们嗤之以鼻的东西,现在被趋之若鹜了。
比如,以前找对象,谁要是找到个老实人,就如获至宝了。
现在不行了,现在,你说谁老实,就等于骂谁,老实成了懦弱无能的代名词了。
宁找劳改犯,不嫁老实蛋。
过去,谁进一次局子,出来就无脸见人。
现在不了,现在,从局子里出来的,你不问,他会主动告诉你:老子是刚出来的。
从局子出来的人,仿佛镀金归来,忽然就有了骄傲的本钱。
过去,有些人,宁愿饿死,也不愿乞讨,叫性命事小,失节事大。
当然,我也不主张这样,生命诚可贵,人这一生,谁都会有三困两灾,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谁都有求人的时候,实在无路可走的时候,要饭是一种求助方式,先活下来再说。
现在不同了,有些人,有力气却不愿干活,把乞讨作职业,乞讨多轻松啊!
你损失几毛钱是小事,你的善良被人利用了,确实是一件很郁闷的事。
如此,那些真正需要救助的,却得不到帮助了。
很多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才能找回我们曾经的善良和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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