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得记录点什么,以纪念我昨天晚上的失眠,以及失眠中那些不停闪现在我脑海当中的一个又一个鲜活的身影……
—–孟老师
2020.12.14
初一的同学们
从哪一个说起呢?我没有头绪就,就从上次课的第一排开始吧。
倪同学之前我没有见过,看到这个娃是第一次课。一袭长衫,一双布鞋,又那么坦然的面对我惊讶的目光。收上本子来,上面赫然写着万师傅。我猜这个孩子可能对武打什么的格外感兴趣吧。几次课下来,我发现,虽然我讲了阅读答题的格式,但是他交上来的卷子总是用自己的方式把给的格子填得满满的。我问他:你这样答题能拿到分吗?他说能拿到一部分。我说每道题的分值都是按照格式来背的,一句话对应一分,以后你按照我讲的格式来答题吧。他丝毫没有犹豫说,好的。其实,当时我心里是在打鼓的。我的孩子也是初中生,我知道能够让一个青春期孩子建立对自己的信任何其难也!10次课而已,每次1.5个小时算起来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吧。我凭什么只用一两天就让孩子信任我呢?后来一次课,当我翻看他的卷子时,我真的吃了一惊。有几道题他真的是按照我讲的那个格式来的,虽然有的并不完整。在后面一次课见我问他。你改变了答题的方式得分有什么变化吗?他说以前只能拿到部分分,现在他得的分值提高了。并且跟我强调上一次考试,他的作文分是扣分最少的一个。我由衷的替他开心。也开始反思,为什么他愿意相信我呢?
几个场景闪现了出来:一次课前,我请他和小蔡同学帮忙写抓阄的座位号。结果大家抓完之后,他们俩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我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俩的座位居然没有变化?他笑笑说:我们俩刚好拿的就是这个位置呀。我也笑了:这大概就是天意吧。他们两个立马附和:对,对,天意!天意!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嘿嘿。场景二,一次作文课,我说没有写完的不允许回家,几个同学就移到隔壁的小教室去写。果妈贴心地拿过去几个苹果和一把刀。他说:不用刀,看我的。上来就咔咔两肘把几个苹果劈成几半。下节课提前来的几个小同学,一边吃着他劈开的苹果,一边投来赞叹,崇拜的目光,让他的自信心爆棚。上一次写作课,他念念不忘:有苹果吗?还有苹果吗?我还想劈。场景三,上次课间。他问我:老师,我能用一下白板吗?我说:当然可以。只见他用了几十秒钟的时间把Π的小数点后面写了120位。我张大嘴问他:你是怎么记住的,是死记硬背吗?我最多只能记到3.1415926。当然不是,我是有方法的。是最强大脑的那种吗?他说没错。下节课,我请全班同学看了一下,他又收获了很多赞叹,敬佩的目光。我想,信任的原因或许就在于这一次又一次的看见吧。
小蔡同学,话特别多。前面几次写短文的时候,数他的声音高:老师,这是啥开头啊?怎么写呀?看到我翻手机,现找开头。老师,你都不备课的吗?都不提前准备好呀。开始写的时候,他总喜欢问:老师,今天拍照发群里吗?我说不发的时候他就格外开心,当我说发的时候,他立马嘟囔:那我就把字写的乱一点,以免让我妈认出来。做阅读理解的时候,他也唠叨:又要做呀。我想话这么多,交上来的卷子不知道是什么鬼样子呢。可是,每一道题他都认真的做答。上次一篇给大家批改作文的卷子,他不但批了意见,还给出了修改之后的文段。写作文他总要拖到最后。老妈来了,打电话发短信找他。我说:别光顾着说了,赶快写吧呀,妈妈等半天了,又来问了。你头也不抬:让他闭嘴。我秒答:好的,我就这样回给你吗。哈哈,心里想,这娃,够拽!
小田,情商高,思维活跃,也很有主见。每次我点评作业留给他的问题,他都认真的回我。以前我带他读过几天宋词,放学后他会帮我摆桌子。暑假的时候,课前我们会读一本小册子,收的时候大家传来传去,结果啪嗒一下,一摞都掉到了地上。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坐在原地。最后还是他主动捡起来,整理好。
小时同学,暑假时最喜欢和他的好哥们儿小蔡坐在一起。两个人最喜欢戴着口罩窃窃私语,又不错过课堂上的每一个问题,我也是服气。上次课和小田坐一起。课间很多孩子去楼下买点零食吃,上课写作文的时候,小田向我告状:老师,他刚刚吃了臭豆腐,还不停的向我喷气。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又转头看看小时,小时同学还算有恻隐之心,戴着口罩。我笑说:我看见了,你们俩就相互喷吧。反正我也没闻到什么臭味。两个人在你来我往之间写着作文。隔壁桌的两位早已写好作文,抬腿回家去了。小田又再次跟我抱怨:老师,他还一直向我喷臭气。我说,那你就移到隔壁桌去吧。他笑了一下,纹丝没动。之后两个人又开始讨论自己的别号。最终两个人的名称,一个是卖小女孩的火柴,一个是卖女孩的小火柴。
有一次在地铁上,我遇到了一个土豪大爷。刚上地铁时,他拎着红色的无纺布袋,戴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身穿一件军绿色的满是褶皱的风衣,很有点农村老大爷的风范。可是当他坐下来脱掉风衣时,从他的胸前迅速划出一串大金链,一颗颗有花生米大小。我目测了一下,至少得有半斤吧。另外在胸前回荡的是用一根细绳穿着的很有分量的玉石。他把风衣叠好,弯腰放进无纺布袋中的时候,左手手腕划出一块银光闪闪的手表,右手腕露出两大串类似玉石,玛瑙的手串。仔细看他的腰间,也系着一大块玉石。坐旁边的一位女孩儿举起了手机,我也偷拍了几张。来到学堂,我跟孩子们说,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土豪大爷,然后还偷拍了他的照片。果果瞟了一眼照片,煞有介事的说:这件白西装太有范儿了,最起码几千元起步。你看他的这双皮鞋,好有型啊,一定也不是凡品。我不知道果果根据什么来揣度大爷的衣服,在我看来这些都还挺普通的。虽然我前面描述了很多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其实心里是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无论如何,果果这样的表达让我觉得她和我是一伙的。
李JH,暑假的时候,有一次我批完作文发给大家,对他们说:根据你们的文字,我揣度了一下你们,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我看到你对着我使劲的点头,满脸的笑意。这学期,有一次考试你考的很不好,拿着试卷来找我,我帮你简单的分析了一下并要求:以后阅读理解题不要按自己的思路去答,一定要按照格式来写,记不住哪怕把笔记拿出来抄也是好的。你有点将信将疑的问:这样答老师会给我分吗?我说:放心好了,一定会的。没多久,我就收到了你开心的反馈。你的一篇小短文中说自己没用,我批语问:真的没用吗?你答:真的。好了,妈妈的任务来了,收到了吗?
仇同学,前面六七次课,你一直戴着口罩,从头到尾。后来我慢慢的发现你会拉下来一会儿,再后来你就完全拿掉了。有一次课间,我经过你身边随口问: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呀?你点头。那你会跟他一起玩吗?你说没时间。我立马追问一句:是不是有时间也不愿意跟她玩儿,太幼稚了。你满脸的笑容,忙点头,是的。眼里还闪过一道光,我知道那道光的意思:你懂我,你和我是一伙的。之后,我在你的卷子上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之前有的题会空着或者敷衍地写几个字。现在,你会认真的去答每一道题,且字迹工整。这一次的别称,破坏者换成了以梦为马,也让我深深的吃了一惊。
邵姑娘,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孩。记得三四年级时,我带你们几个去吃午饭,一路上就数你的问题最多:老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当时还挺纳闷的,这个娃脑子不嫌累,一天到晚的想问题。后来,我在教室的墙上,你自己写的优点中找到了答案:我比别人懂得多。这一期课,每一次提问,你都给出与众不同的答案,说喜欢臭气熏天的大王花,说自己想重新投胎……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拉着问:你是不是对你的家庭有很大的意见,要不然怎么想着重新去投胎呢?你说,不是的,只是想逗大家开心而已。我说,以后回答问题不要想着让别人如何,我只想听你内心的答案。我知道,你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获得大家的关注。我问:平时妈妈有时间陪你吗?你摇头,妈妈要花时间照顾弟弟。哪怕10分钟,5分钟呢?你继续摇头。
顾同学,一米八几的个子,高高壮壮的。还记得妈妈带你第一次来学堂,走时,那个一蹦三跳的背影。暑假的课要连续上两周,每次要上半天。有一次,去学堂的路上,我遇见了你,随口问:每次来这里要上半天课,累不累呀?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甩给我一句:我妈妈说下个学期要给我报一门英语课。说完,大步流星,几步就把我拉在后面。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赞叹孩子的智慧。孩子他妈,你能get到孩子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吗?上上节课,果妈悄声告诉我:我问他成绩有进步吗?他胳膊一挥,进步大大滴。
禅姑娘,脸上的表情就是你心情的晴雨表,和妈妈对你的态度息息相关。上次问,你觉得阶梯意味着什么?你笑着说不知道。我说,近几次课,我至少看到了你的两个阶梯。你睁大眼睛看着我,自己开心地做地铁回家,答题卷上的前后变化。你不好意思的笑了。上一次,你分享交友的经历时,泛红的眼圈告诉我,你心里还没过去那个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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