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的建民媳妇,不知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只知她是南方人,被拐卖来的。
在跟建民以前有过几任丈夫,生过几个孩子,都无从得知。
来我们村时,是因为上一任丈夫嫌她生不出孩子,不要她了,被好事者领到我们村,号召村里的光棍都去看看,谁要的话拿2000块钱就可以领走。
结果,回来的人都直摇头,说是长的又瘦又小,还是个罗锅,走路都走不利索,画圈点点儿的,跟得过脑血栓似的,那样子和咱村的建民差不多。
这些话倒是提醒了人们,很快就有人通知了建民。
建民和他娘去看后,他娘不要,可是建民却看中了,央求他娘给他留下。
建民的爹娘是很惯着建民的,可能是觉得没有给建民一个好身体,有点愧疚。
毕竟建民的爹娘、弟弟、妹妹都长得人高马大。
只有这个建民不知吃了什么屈,下生起就六根不全,跟一株营养不良的秧苗,黄黄着,好不容易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劲细力簿,面黄肌瘦,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好在他的家庭很不错,爹娘能干,弟弟是医生,妹妹嫁的好,只要建民愿意,家人是不在乎钱的。
建民把媳妇领回家后,弟弟把新建的五间大瓦房给了他,还给他买了养老保险,自己带着爹娘去城里了。爹娘把大部分土地都给了他,让他租出去收租金,加上低保,这些已足以保障建民的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但是建民却是个闲不住的人,他会修鞋、补胎的手艺,十里八乡逢集便赶。因此,建民媳妇苦尽甘来,跟着建民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建民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老实善良,在我们村从大人到小孩没有他拉不上呱来的,见了谁都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活到三十多岁,得了这么个媳妇,简直是如获至宝,一切都顺着媳妇的意。媳妇要养鸡,他便给她买上几只鸡。媳妇要养羊,他便给她买上几只羊。
建民说:“不指望她挣钱,我天天去赶集,她自己在家,怕她寂寞。”
赶集的空档,建民就去买各种好吃的:点心、小零食、鱼、肉等等,大包小包挂满了电动三轮车的车把。熟人见了就打趣道:“建民,买这么多好吃的?”
建民笑成了一朵花,高声回:“俺媳妇愿意吃。”
时间久了,建民媳妇在长肉的同时也涨了脾气。
她养的鸡下蛋少了,她便怀疑蛋下在了左邻右舍,去要,人家说没有,她便指桑骂槐地骂。
出去放羊,碰到谁家地里有稀罕物,她会顺手牵羊,被人家撞见,说她两句,她不服气,嘴里也会嘟嘟囔囔地骂。
有人去找建民,建民好声安抚,却舍不得说媳妇一句。
老少爷们世世代代在一个村里住着,不看僧面看佛面,除了这一代的交情,还有上一代,上上一代,人家不想因为一个半吊子伤了和气,忍忍算了。
建民媳妇因此成了团宠,当然这团宠常常是她的自以为是,而不是村里人私下里的不跟她一般见识。
总之,她成了冬日暖阳里撂墙根的女王;成了鲜花盛开的春日里,林荫道上凯旋的战士。高傲地蹒跚着,唱着只属于她自己的歌谣。
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媳妇,直起酸痛的腰,吆喝一声自己的老爷们:“你瞅瞅人家建民媳妇,想当年我也是三媒六聘嫁到你们家的黄花大闺女,怎么活着活着倒不如一个残疾人了。”
老爷们一回头,一句话把媳妇噎个半死:“当年你怎么不嫁给建民?”
“TMD,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一块土圪垯回敬过去。
建民两口子的幸福生活还在细水长流地继续着,村里其他人也依旧四季忙碌着,他们挣了俩还想仨,操心完儿子,又操心孙子,不到入土的那一天卸不下肩上的担子,怎么比得上无欲无求的建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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